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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邀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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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半個月,霍蘩祁到布莊去了幾回,掌櫃的直誇她天生手巧,說她起步晚了,要是早練幾年,說不準能成鎮上頂好的織女。

霍蘩祁被誇了之後,覺得自己興許又找到了一條財路。

掌櫃的給了她一本入門書,讓她自己平日裏照著勤加研習。這書的文字淺近易懂,但霍蘩祁只於幼時被母親抱在膝頭讀過些書,認得些字,這麽多年還是生疏了。但她很快又發現自己的這間舊宅竟是別有洞天。

這裏原來的主人在走之前,留了一大摞藏書在書房,而且家中有習字的小兒,所以擺放了一些手抄本和句讀書。

她只要晚上一上榻,閉上眼睛,滿腦子都是他說話的聲音,又心亂如麻,幹脆披衣起來,熬著一盞燈到深夜,困得撐不住了再去睡。

這半月便教她真琢磨出了說不準可以發財還債的法子,不過得冒冒險到外地看看,因為在芙蓉鎮這套可行,外面她不清楚。在想到這個之後,便心有戚戚焉。

整整半個月他都沒有別的舉動了,難道真是一時意氣?

他說了要走,是什麽時候走?

霍蘩祁隱隱約約感覺到,留給自己琢磨拿主意的時間已然不多了。但她還是躊躇不決,便苦惱著上山腰去拜祭父母。

母親已經走了快一個月了,霍蘩祁學會了冷靜自持,明白了她現在只能自己信賴自己,包括自己每一個有可能性差踏錯的決定。

“娘,圓圓遇上了一個難題。”

霍蘩祁將火缽裏的黃紙挑動得燃燒起來,裊裊的煙折腰而上,她看著自己親自立的墓碑,為難地同母親訴說自己的困惑:“圓圓欠了很多錢,很多很多,有可能還不上那麽多。可是他說,不用還了,只要……只要我跟著他走。可是,可是我絕對沒有想攀附他的意思!只是……要是跟著他走,說不準我能做一筆生意。可我有點害怕他是壞人。”

“就是娘見過的給過您錢的那個人。”

“他好像說……他要我跟著他,是嫁給他的那種意思。可是他是銀陵大戶,我不過是芙蓉鎮上的一個幫二叔推糞車的女郎,他就算要帶走阿媛她們之中的另一個,都不會讓我這麽吃驚。”

霍蘩祁無奈而茫然,“我知道,娘要是在身邊,也肯定要圓圓自己拿主意,肯定會問,圓圓是不是心甘情願跟著他。”

“但是,我真的不知道……我到現在才覺得娘是對的,女兒對這些事,好像真的什麽都不知道。”

她只是覺得,他人生得俊美,雖然冷漠,但不失風度,偶爾有一絲人氣,會有平凡人有的喜怒,也會碰上尷尬的事,會有想要躲開的拘謹。她偶爾地,會心跳加疾。但多數時候,又覺得他是高高在上、不可染指的。

她不知道,這算不算有一點點心動。

這就是她想了半個月也沒想明白的事。

“霍小姑。”

身後傳來一個溫潤的聲音。

霍蘩祁嚇得手心一頓,火缽裏的黃紙燒完了,火舌舔著將其吞沒,風乍起,一波煙灰揚起來迷了眼睛,霍蘩祁緊張地收好東西,起身轉過來。

一見是顧翊均,她便微楞了一下,怕自己方才的傻話讓顧翊均聽去了,又羞又窘。那種話,怎麽能讓男人聽見?

顧翊均手裏攜著一柄紙傘,他是孤身而來,緩緩走近,朝霍蘩祁的父母行了禮,“從寺裏回來,偶然路過。霍小姑,要下雨了,你怎的也不帶傘?”

又要下雨了麽?

這山裏晴雨不定,此時確然天已水色蒙蒙的,翠微山色凝碧如洗。

霍蘩祁“嗯”一聲,望著自己的腳尖,低低道:“我回去了。”

不過走了幾步,豆大如珠的雨便蜂擁而下,一時間雨腳如麻,霍蘩祁要快跑之時,頭頂多了一片陰翳,她楞楞地擡起頭,只見顧翊均右手執傘,十六角的傘上泠泠而動,雨潤如珠。

顧翊均如星的眼噙著一縷溫柔,“我送你下山。”

霍蘩祁雖然不自在,但雨大了,她也不好推拒,跑回家衣裳肯定濕透了,說不準得病,便只能接受顧翊均的好意。“顧公子,我來替你撐?”

傘是人家的,她不好意思讓人家撐一路。

顧翊均微微側過眼眸,然後,牽起一縷微笑,“好。”

霍蘩祁便將傘接過來,但她個頭太矮,只能稍稍踮著腳尖走,將傘傾向顧翊均那邊,自己濕了一條手臂,顧翊均見狀,體貼地將傘推回來一截,“阿祁是女郎,著涼便不好了。”

他說話的聲音溫朗如古玉,不疾不徐,但自有一種纏綿的風韻般,猶如餘音繞梁。

霍蘩祁不由自主地,便照他話做了。

走了一小截路,顧翊均淡淡道:“阿祁,我三日後便要離開芙蓉鎮了。”

霍蘩祁驚訝,“顧公子,你要回家了?”

“對。”顧翊均哭笑不得,側過那張白皙如瓷的俊臉,“阿祁。本來覺得,你是我在芙蓉鎮認識的一個朋友,所以我想,帶你一起走。”

那雙溫柔熠熠的桃花眼,純粹而柔和,似不經雕琢打磨的璞玉,潤而剔透,明而澄澈,看得人心弦震動。

霍蘩祁瞬間咬住了舌頭,吃痛地皺了皺眉,“啊?”

顧翊均微笑,側過身來,兩人便停在了雨裏,他的手握住傘柄,幫著霍蘩祁一起撐著,肌膚之隔不過毫厘,霍蘩祁被她看得不自如,快要撒手了,顧翊均何等七竅心肝,早瞧出她的不自在,便道:“顧家在秀宛有不少絲綢生意,你要是願意來,我能幫你。”

秀宛顧家的生意,多少人擠破頭顱想攀上,竟猶如天降巨餅,砰一聲砸落在霍蘩祁跟前,她傻了一下,然後便又小心翼翼地確認,“是、是我理解那個意思麽?”

“對。三日之後,午時之前,我在東門外等你。你願意來,我們便一起走。”

霍蘩祁再反問,“你願意幫我——做生意?”

“你不是需要一大筆錢麽?”顧翊均微笑道,“上次這間舊宅有人花了一千兩買走了,他不是訛你麽?”

霍蘩祁震驚了,什麽?一千兩?

步微行從顧翊均這兒,是花了一千兩買的舊宅?

那麽也就是說,她欠步微行的,是一千一百兩,不是六百兩。

顧翊均道:“你也知道,那間舊宅我沒賺阿祁你的錢,但是,我畢竟是個商人,對方開出高價,又是銀陵城鼎鼎大名的權貴,我可沒那個膽子敢不賣。”

是、是連顧翊均都惹不起的權貴麽?

顧翊均道:“阿祁,你有三日時間可以考慮。跟我去秀宛,不管一千兩還是兩千兩,只需須臾兩年,你便能還上,也能在秀宛有自己的新家。”

秀宛是大齊商家必爭的重地,一寸土猶如一寸金,霍蘩祁被顧翊均這麽一說,有些暈暈乎乎了,她這幾日正想著做絲綢的生意,眼下顧翊均竟然給了這麽大一個機會。

可明明是個天賜的時機和運道,霍蘩祁卻再一次心亂如麻。

顧翊均臉色柔和地拍拍她的肩膀,溫眷地笑,“你也不用現在回應我,下著雨,你衣裳都濕了,不如我先送你下山?”

“嗯。”

霍蘩祁知曉,這雨傘有些窄,但兩人在傘下,仿佛還是挨得太近了些,她總覺得有些怪異,不動聲色地稍稍後退了一些,顧翊均拿回了傘,替她撐著往前走。

不過片刻,他的肩膀便濕透了。

霍蘩祁正想將傘推拒回去,淅淅瀝瀝的夏雨之中,腳下清晰地露出了一柄掉落地上濕透了的紙傘。

顧翊均臉上的笑意濃了點,“阿祁,有人扔了傘在此,這下不用兩人打一柄傘了。”

霍蘩祁奇怪何人下雨時將傘扔在地上,但也確實如顧翊均所說,不用在共用一柄傘了,她稍稍松了口氣。

到了家中,霍蘩祁心不在焉地少了熱水沐浴,換了素凈的墨色襦裙,聽到大門被敲響。

她取了那柄傘去開門,原來是言諍。

言諍不像往日那般笑瞇瞇的,臉色不大好看,見她手中的傘,目光覆雜,然後還是舉起了兩封信。

“霍小姑,這是我們公子讓我交給你的。”

霍蘩祁接過信,淡綠的松濤箋,滾金的鑲邊,精致不凡。

她奇怪裏邊是什麽,言諍深吸了一口氣,道:“公子將於三日後動身,第一封信是他給你的,也許能解你的困惑。”

“至於第二封信——公子查出了,那日,有人在藥鋪買了寒性極強的野薔薇花入你家。”

霍蘩祁險些手抖,震驚地望著言諍,“什麽意思?”

言諍道:“意思是,你母親白氏是他殺。兇手的樣貌五官、裝束打扮、曾留宿誰家,大致寫在了裏邊,公子說,這件事他會幫你徹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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